没有办法。”和记车马行的人站在雨中,伞也不近,抱拳作揖道:“各位恕罪,什么时候能走,我们也真的说不准。”
“我们只是小买卖人,身上带的银钱也不多,就在这边耗着,什么时候是个了局?”
“我等出门游学,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,从三屯营到永平好几百里路,总不能叫我等走路回去。”
“你们和记也要讲信誉不是,将我们接来就摞挑子,管接不管送,管杀不管埋?”
众人都是七嘴八舌的质问,语气中当然有相当的不满。
和记车行的人听众人说完,这才又拱手说道:“非是我等要为难诸君,是蓟镇总兵官黑总镇下令,和记车马行不得擅自出入。我们倒是想送各位,可是城门封闭,只准进不准出,我们的车马都是一般处理,各位要走,我们现在就套车,看看能不能出城门?”
这么一说,众人的愤怒情绪更是被点燃了。
商人和百姓只敢嘀咕几句,几个生员却是怒火中烧,当下就有个生员道:“我们拿拜帖去见总镇大人,找他要个说法。”
“朝廷这般处置,也实在叫人寒心!”
“屈待功臣,开初我也相信那张大人心有不轨,可是现在人都回了新平堡。朝廷还要谋夺人家的产业,断人家的生计,这也太过份了些。”
“若是这样,还有谁敢为朝廷做事,谁敢当功臣?”
“这般不平事,我等绝不能闭口不语。”
几个生员反正走不成,他们也不怕武将,言词相当犀利。
几个生员果然往总兵衙门那里去了,蓟镇治所几易其地,在此时就在三屯营,另外还有顺天巡抚,保定巡抚和辽东巡抚,现在三屯营这里只有蓟州兵备和蓟镇总兵,总督王之臣退职走人,朝廷任阎鸣泰为新任总督,这个总督也是过气人物,估计在任不久就得再换人。
有强势的巡抚,就会配弱势的总督,这也是朝廷惯例。
“这几人不会吃亏吧?”史从斌虽然经商也是书香世家出身,看几个生员去总兵衙门讨说法,也是不禁有些担心。
“最多撵出来。”
“城里又没有学道,革不了功名,生员就怕学道,别的官员见者不拜,又不能打他们板子,更不能抓,怕个鸟。”
“要是在开封,怕已经有几百举子生员出来闹事了,也就是蓟镇这里,老黑头敢这么胡闹。”
“也是啊,朝廷又未下明旨,内阁得旨分谕各镇并州府,只是说要严防奸细,整治物流,并未明言要断绝和记车马经行,更不能封闭商行。多半是朝廷试探,老黑头是硕果仅存的镇将,看来是真心想演一出好戏给朝廷看。”
“这老混蛋,小心演砸了。”
众多商人一路坐车上来,银钱都是提前给了和记的帐局,当然希望此行一切顺利,将货物出脱后赶紧再往京师各处办货。
不料和记的人告诉他们不必着急,京师那里没有太大的变化,但蓟镇到天津一带,封锁相当严密,和记的车马几乎都停了,就算商人们买了货,一时半会的也不能离京,不如再等等时局变化,不急着走。
倒是有人考虑把银子提出来,雇当地的车马往京师,再从京师找车马南下。
可是转念一想,这几年来北地到处都是和记的车马,原本遍及北方的骡马行,车店,大车行,甚至因之而生的很多相关的产业都关停或转行了。
由于想雇车马都变成了不可能的事,大家就只能安心在这里等着,看看事情会不会出现什么变化。
“我们正在想办法……”车马行的和记掌柜很年轻,三十不到,留着短须,整个人的气质都是相当的干练,他成功拱火,把几个闹事的生员推向总兵黑云龙那边,自己则继续安抚剩下来的老实人。看着众人,掌柜再次拱手道:“和记不会置之不理,当然要解决眼下这麻烦。我们是做买卖的,对大明忠心耿耿,朝廷不能这么随意行事,规矩是朝廷自己定的,朝廷总不能自己不守规矩,随意对付咱们这些守法的商人。至于大伙儿,停留期间,我和记包住宿和饭食,没有办法叫大伙住单人独院,也不能每餐大鱼大肉,好歹能混个肚饱,各位看怎么样呢?”
“也只能如此了。”
“唉,还是和记仁义。”
“不知道张大人什么时候能再出来管事?你们和记这么被人欺负,还是少了主心骨。”
掌柜一一拱手,谢过大家的关心,在车行门口闹事的人终于都散了开去,一群车马行的伙计把他们分开安置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