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乐见其死于刀下?而对老奴这样的屠夫,在场的人均是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方能解恨。这个消息给所有人带来了冲击,使他们思索,但这些官员的眉宇间也是忍不住有明显的欢喜之色。
这时外间已经传来隐隐的烟花爆竹声响,还有人们止不住的欢呼声,接着众人听到有人敲门,原来是大兴县衙的人前来传话,今晚各家各户如果有烟花爆竹的,尽可随意来放。
眼前如此欢腾的场面,黄道周也起了兴,笑道:“叫人将家里储的爆竹都取出来,全都放了,放他个痛快才好。”
听到这话,黄府下人自是忙不迭的跑去找,大户人家总会有一些存货,这也是县里来请诸大户放烟花爆竹的用意所在,要是百姓家,不到年节谁在家里储这个东西,都是到了年关才凑几个钱去买。
俟爆竹声一响,四周的各家各户也纷纷在放炮,还有放烟花的,烟火腾空而起,将天亮点染的甚是漂亮。
论烟花技术明末已经相当成熟,最少诸如神机箭的火器就能看的出来,能造神机箭,喷薄向天空的烟花当然也是不在话下。
主要还是烟花的制造技术相对成熟,火药利用的也是极佳了。
众人均眯着眼看了一会,待动静稍小一些,隐隐又听到欢呼声中夹杂着人的哭号声。
文安之叹道:“京师颇多辽东逃民,思念起亲人不免嚎哭。”
王继廉突发感慨道:“若不将东虏歼灭,使辽民返回辽东,朝廷还是对不起他们!”
“这话说的很是。”黄道周赞赏道:“近道了。”
卢象升此时说道:“弟就要去阳和赴任,最后有些话还是直说了吧。”
众人都看向他,卢象升对黄道周道:“幼玄兄的奏疏,不上为佳。”
黄道周道:“此是为何?”
“朝廷给东江加钱粮怕是必然之事,无需上奏,此其一。其二,自然会有人上疏,而且人数不会少。其三,文龙是真桀骜不驯,野心勃勃之辈。若真的东江如辽西那样一年三百万的钱粮,文龙必会有自立之志!”
“诛心了吧?”黄道周道:“文龙孤悬海外,向来与虏势不两立。东江镇人员虽多,多半是在铁山义州勉强安身的逃民,此基业能自立否?”
“退可席卷朝鲜,进可袭扰登莱,怎么能说没有进取之基?”
黄道周眉头大皱,还要反驳,卢象升按了按手,平静的道:“论迹不论心,我们只谈毛帅攻讦袁老师的事,那几个出头的御史,岂非东江买通?那陈、良策之事,是不是属实?还有其帐下旗牌官,带着几十万军饷逃走,有这般荒唐事否?文龙向来说登莱文臣与他这个武将过不去,可是他自身也是毛病太多。这样的人,称其一声桀骜不过份吧?当然,东江悬于建虏身后,钱粮是一定会给,皇上这几年一则是允许东江自行做些买卖,其余各镇都不允的,这是特例。二来连续多次发给内帑,也是皇上深明东江要紧之处。待东江开镇之后和各方扯皮,皇上对东江的支持反而少了,其中的关键之处相当微妙,也是皇上的帝王心术所在。”
如果卢象升说别的事,黄道周一定会痛加反驳。
但一提起袁可立被弹劾排挤的事,在场的人便是俱都不说话了。
真是一腔热血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下来。
想想也确实有道理,毛文龙纠集御史给袁可立使绊子是相当明显的事,就算当时不为人所知,现在也是所有明眼人都看在眼里的事情。
还有对陈、良策的事,军饷被贪污的事,也怪不得不少文官看东江和毛文龙不顺眼。
至于那些荒唐的塘报,乱七八糟不可叫人相信的战绩,所以说一个巴掌拍不响,总有人要把毛文龙打造成品性高洁一尘不染孤悬海外的铁胆英雄,其实并无必要。东江敢于进攻是真的,缺乏战绩也是真的,毛文龙胆略过人是真的,在镇江孤身逃跑也是真的,收容辽民几十万人是真的,贪污军饷和坑害山东和天津一带的商人也是真的。
一个人不可能是一个单面体,都是复杂的多面体。
可以善良也可以恶毒,可以真诚也可以虚伪,可以忠诚也可以在内心藏着一颗造反的心。就算时势是怎么发展的。
毛文龙在卢象升看来就是一个枭雄,被有恩于他的袁可立节制都不耐烦,一心把袁可立拱走,东江渐成独立王国。
这样的地方,如果甲械兵粮都充足了,毛文龙在一穷二白时都敢主动进攻东虏,又有谁敢保证他不会向大明挥动刀兵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