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歹想不该想的,我们蒙古人自己就会把这些事料理干净。”
蒙古人中确实是暗流涌动,相当多的贵族台吉在当初惊魂未定时同意了向和记投降,当时他们只想着能活命就可以了,而随着时间推移,他们却想要更多。
“近来由于天气转冷,我们各部牧民的储粮严重不足……”银锭对张瀚道:“我知道军政司也在考查各牧区的储量和牧人数量,分配粮食度过寒冬,但我一定要提醒文澜一句,这是一个得到普通蒙古人真正忠诚的好机会。文澜你画出多好的蓝图,如果今冬死去太多人的话,这个仇恨不是将来的蓝图就能抹杀掉的。打仗的时候死人,和冬天大量的冻死饿死,这是两回事情。”
张瀚闻言悚然,他道:“军司的动作太慢了?”
“是太慢了。”银锭看着张瀚说道:“这两年我们损失了大量的丁口和牧群,今年又有不少人被你们押去铜矿采铜和种地,服各种杂役,各部都缺乏男子,入冬后天气过于寒冷,少量的牧群也被冻死不少,各部都一片饥荒,已经有大量的牧人彻底断粮,开始有人饿死了。”
张瀚真的猛然一惊,后背感觉被刺扎了一样,他喃喃道:“为什么没有人和我说,也没有看到牧人逃跑或是造反?”
“这是你们汉人的经验吧?”银锭苦笑道:“我们蒙古人是不会向贵人们挥刀的,输了的人饿死也是活该,草原上就是这传统,赢者可以选择杀掉输家部落里的老人和贵族,留下牧人平民,也可以选择叫整个部落都死在刀下,你们没有杀我们,但选择饿死我们也是一样的……台吉们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想法,谁敢说?再者说,对贵人们来说这些牧人根本无足轻重,他们不会过多关注的,我今日来,也是李氏一直在我耳边嘀咕,这个妇人,此前恨我们蒙古人,现在又急吼吼的叫我替牧人们说话,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脾气秉性,可是我就他娘的听她的,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啊?”
“你这种症状叫妻管严,病情不重,很多汉人男子也是有这毛病。”张瀚忍住笑,想起健壮的李氏来,想起当初自己恶作剧般的把这妇人送给银锭,而银锭欣然受之的过往,一晃已经六七年时间过去了,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温馨之感。
“蒋义,我们不回府了。”张瀚对蒋义吩咐道:“回府说一声,我和银锭台吉去北边的几个部落去瞧瞧。”
距离青城北三十里外有蒙古人的牧场部落,再近就不允许了,有十几个小型的军台和火路墩把蒙古人的区域和青城这边隔开了,第一团的部队和少量炮兵和铳骑兵在北边巡逻,铳骑兵在逐渐取消建制,改为龙骑兵或枪骑兵在北边巡逻。
蒋义没有劝阻张瀚的打算……谁都知道这种事没有办法劝。
外间风雪一直未停,张瀚等人从北门出城,从温暖如春的房间里出来,哪怕是披上了大毛披风也是感觉冰寒刺骨,张瀚手上有妻妾们用兔毛和布料制成的骑马用的手套,就算这样,骑在这样的极寒天气里只有一刻钟左右的功夫,两手已经是被吹的冰冷,几乎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。
再看银锭等蒙古人,都是空手控缰,他们手都是紫黑色,被朔风长期吹拂过之后两手就是这样的色泽,他们的手上和脸上都涂抹着油脂,用这些油脂来御寒,张瀚感觉一阵惭愧,相比这些人,自己还是过于娇贵了一些。
城外到大青山山脉一线到处都是一片雪白,大青山巍峨绵延看不到边际的山脉也是掩映在一片银白之中。
穿着灰色和黑色军袍或是披着棉甲,穿着灰黑色披风的军人们骑着战马在雪地上急促的奔驰着,战马的马蹄溅起泥点和积雪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跑出一半路程之后,几个墩堡出现在前方的地平线上,墩堡错落有致,相隔都是在三四里左右的范围,每墩或各个军台都有远程火器,每个军台会有小股的机动力量,用来在战时支援各墩。
当张瀚等人接近时,隐隐听到号炮声响,这是墩台们在几里之外就发现了他们。
军司已经停止调动兵马了,所以超过百人的骑队前来就被视为大股的潜在的敌人,墩堡军台的紧张在所难免。
蒋义派出几个轻骑策马向前,前往通传是张瀚经过,大队则停下来,暂时休整。
“我小时候天还没有冷的这么邪乎。”银锭搓着手对张瀚道:“这才多会儿就下了三四场雪了,再过半个月积雪估计就过膝了,到时候除了维护着的几条官道,大片地方都没有办法通行,不管是人步行还是骑马或是坐车,都没有办法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