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规矩和很多事他都跟不上了,估计此番过来就是求退了。”
“这怎么行。”张瀚立刻起身,断然道:“老周叔跟着我张家一辈子,怎么能叫他离开。”
常氏也道:“瀚哥要劝劝老掌柜,他在我家三十年,不能最后落个没下场,这得叫多少人戳咱家的脊梁骨。”
张瀚闻言道:“叫吴齐和周瑞过来。”
侍从官就在外头待命,闻讯立刻赶了过来。
张瀚对周瑞道:“老周掌柜是不是住在你家?”
周瑞有些意外,他没想到是问这个,当下道:“二叔公是住在我家。”
张瀚道:“你天天在我身边,怎么没说?”
周瑞有些慌神,想了一想,方道:“大人说凡事要有规矩,二叔公已经在通事局排期等候,我似乎不方便替他走后门。”
“通事局还不是侍从司在管?他们不明白老周掌柜的地位,你周瑞也不懂?”张瀚怒道:“回头记档,周老掌柜,李二柜他们,要来见我随时可以见,不必排期。”
周瑞诺诺连声,赶紧应了,张瀚着他们立刻准备,现在就去周瑞家,周瑞转头出门叫特勤们准备随同出行,待出门之后,才觉自己额角满是汗水。
“大局变动,人心也易变。”张瀚看着满屋的至亲,无奈道:“人心喜富贵,我一手创立的这个团体现在看来也有些趋利避害,追求富贵的迹象了。”
他又道:“看来是要把这股风潮往下压一下。”
孙安乐正色道:“追求富贵是人之常情,人要顺应这种心理,而不是强迫人不求富贵。文澜,如果人都秉性高洁,视富贵如粪土,兼爱如一,那是圣贤,你能驭使多少圣贤为你所用呢?”
张瀚静静听完,拱手一揖,笑道:“谨受教。看来我刚刚有些想差了,不过,建制渐繁,人员渐多,这方面还是要有所改进才是。”
“对,这才是正办。”孙安乐微笑起来。
……
车驾很快准备好,地面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,走路或骑马都不方便,好在距离很近,坐车也就一刻钟功夫就到。
周瑞先赶往自己的住处,叫开门之后钱氏几人都迎出来。
钱氏先道:“二叔公又招惹来一个背时的,蒲州过来的那个三叔公,大人还没召见,他跑来找咱二叔公,二叔公自己走背运不要紧,再拉上一个,别牵连咱家就好……”
“混帐东西,谁叫你生的这富贵眼!”周瑞一听,顾不得妻子娘家兄嫂在场,一巴掌抡圆了就打过去。
一巴掌打过,周瑞顾不得别的,立刻走到厢房门前肃立。
钱氏被打征了,捂着火辣辣的脸庞就要哭闹,紧接着吴齐进来,肃容看了这妇人一眼,也是站在厢房另一侧。
接着有五六个披甲的特勤进来,几人站在院落四角,很快隐没在黑影之中。
钱氏几人都呆住了,须臾过后,他们看到张瀚从门外马车上下来,在风雪中缓步走入院中。
这时周逢吉和张学曾才听到动静,两个老人推门出来,周逢吉在前,正巧望见张瀚进来。
见周逢吉从厢房出来,张瀚又看了那呆的妇人一眼,他没有出声,身为上位斥责部下没有什么,连人家妻子也一起骂,似乎有些过分和小气了。
“老周叔……”张瀚先兜头一揖,再看过去时,却见周逢吉身后是张学曾,他先是一呆,接着欢喜道:“侄孙叩见三叔公。”
张瀚说着,单膝在地上一跪,行了一礼。
钱氏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,张大人是向来讨厌跪拜之礼,他的部下无需向他跪拜,张瀚就更加不会去跪拜别人,不要说普通人,上回郑巡抚巡行至天成卫,专门来了李庄一次,当着几万人的面,张瀚也不过兜头深揖,郑巡抚一样笑呵呵的下轿,和张瀚拉手说话,也没有责怪他无礼狂悖!
要知道那可是巡抚大人,在百姓眼里是如天人般的坐八人抬大轿的大官!
可从来不跪人的张大人,居然就这么拜倒在被自己当成背时货的衰颓老人面前?
“文澜你何必如此呢。”张学曾大为感动,上前扶起张瀚,说道:“老夫知道你不喜欢如此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