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谈笑风生。
张瀚先不曾说话,说实话他生意做到现在,还没有和李国宾这种职业掮客打过交道,更不曾和京城里的大商号有过生意往来,他发家的过程其实和普通的商号完全不同,既往的经验几乎为零。
李国宾也展现了一个职业掮客的风采,说话滴水不漏,风度极佳,把宾主的情绪也带动的很好,几句话就能叫人如沐春风。
如果说话也能排段位的话,这个李先生估计能排得上黑带九段。
“李先生,我们说了正事再上酒。”
各人说了一气,李大用才略带歉意的向李国宾道:“这是张东主的规矩,我等也是已经习惯了。”
李国家稍显意外,以他向来的经验,要么是大家正经谈生意,要么就是喝些酒再谈,那样更顺利些,不料张瀚居然是如此作派。
“既然如此,我等就先谈。”李国宾笑笑,脸上露出郑重色彩出来,他掏出一个瓷烟瓶,取出烟丝,又从荷包里取出一个精巧的白云铜的烟斗,装上烟丝,再用火镰打着火,慢慢抽起烟来。
一时屋中俱是烟气,李大用和马化先俱不吃烟,但也只得忍着,他俩人示意小厮开窗,不然受不得烟气。
张瀚前世倒是抽烟,这一世四周的人吃烟的少,原本的张瀚也不吃这东西,他自然不会再重新习此嗜好,这时看到李国宾抽烟,才知道这东西和玉米辣椒一样,已经渐渐在中国流传开来。
李国宾略带歉意的道:“兄弟这嗜好实在不雅,但这东西又颇能提神醒脑,实在是离它不得。”
在他说话时,张瀚笑而不语,马化先和李大用接着话,开始与李国宾正式的谈起生意来。
李国宾代表的是京师十几家年营业额在十万以上,并且是以铁器为主的大型店铺,这些店铺都是京师商号,他们没有可能跑到灵丘来进货,这种大宗的买卖一分银子都代表巨大的利润,双方又是寸步不让,两边言语都是十分客气,态度却都是十分坚决,彼此都有强烈的自信,一方是巨大的资本市场,灵丘这里坐拥精铁,价格毕竟还在闽铁之下,现在要争的就是尽力往上调价。
这也是张瀚的意思,价格这东西开始就得有一个最基本的起点,如果开始定价就过低,日后要往上调价自然是千难万难,灵丘精铁品质不在闽铁之下,为了竟争市场当然不能比闽铁卖的高,但价格亦不能定的太低,否则利润同样不会提的太高,有失铸出精铁的本意。
这当然是要李大用和马化先两人一点一滴与李国宾去争,双方渐渐有些脸红脖粗,都有些动了意气。
这时张瀚却看向窗外,孙敬亭原本在对面雅间等候,这时房中又多得一人,那人正是李慎明,此时正向张瀚挤眉弄眼的打着招呼。
张瀚摇头微笑,示意这边还在进行,无法分身。
李慎明摊一摊手,与孙敬亭对面坐着,开始小酌闲聊。
张瀚居然有些羡慕,他其实不喜欢现在的这种场合,做生意的喜欢恬淡,和说相声的说自己内向一样可笑,不过有的时候张瀚就是如此,就象现在,他其实喜欢和对面的两个朋友在一起。
这时李大用和马化先又将铁价争上去三分,双方都显得十分疲惫,李大用和马化先不停喝茶,李国宾放下烟锅,用两手揉着额角,一脸苦恼。
这时灵丘的精铁价格已经较闽铁相差只有三成,这三成其实还是由于要抢占市场的原因,闽铁一分五厘一斤,灵丘铁一分二厘一斤,这价格其实已经很高,要知道一斤铁等于十二三文钱,当时一文钱能买两个火烧,十几个钱若是百姓家里俭省些已经可以过好几天,这等精熟铁多用来打制农具和日常的必须品,比起生铁来质量要好的多,也能使用更久,那种更差的毛方铁,制成的铁油灯和铁铲等物质量都很差,工部出的铁锹五把才卖二分银子,后人觉得十分便宜,却不晓得是因为这东西做工实在太烂的原故。
张瀚觉得火候亦差不多了,转身含笑道:“若是我的铺子有李先生这般合格的经济,我恐怕一年要多赚不少银子。”
李国宾苦笑道:“今日才知道是宴无好宴,只是这酒还没有喝上,在下就已经疲不能支。”
张瀚哈哈一笑,说道:“李先生大才,我们不得不三英战吕布。”
李国宾肃容道:“这可万万不敢当,在下的身份远在诸位东主之下,只是跑腿帮闲,赚些差价辛苦钱,不瞒东主,这价再压下去,就是在下赚的少了,实在无法再加。”
张瀚道:“既然李先生这般说,那么咱们这事就算定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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