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几句。可就在上了二楼的时候,经过一个包厢时,正好一个伙计拿着空空的托盘出来,眼尖的陈镛只往里头瞧了一眼就连忙赶前几步追上了张越。
“大人,我瞧见许文起许大人了。”
张越一下子停住了步子,心里不禁纳罕。他今天带着下属们出来吃饭本就是一时起意,进了这家店更是一时起意,而史安和陈镛也是因为他问起了,方才说出了许廓这么一个人,怎么竟然会这么巧在这里遇上人?一愣之下,他示意其他人先找个雅座包厢坐下,这才对陈镛问道:“里头有几个人?”
“就许大人一个。”陈镛见张越为之一愣,他不禁也笑了,“大人没有和许大人共事过,大约不知道他的脾气。他爱好美食在京城是出了名的,因为家境也殷实,所以在南京时,大大小小的馆子几乎就没有他不曾吃过的,后来迁都了还是老习性。他生性就喜欢吃鱼,这家天下第一鲜可谓是对了他的胃口。”
听陈镛这么说,张越就想起了从前上朝时见过的那位太仆寺卿。确实,在一片六十出头的朝堂大佬中,许廓确实显得格外精神矍铄,他也常常听到这位声若洪钟地和人说笑,那声音端的是和年纪毫不匹配,顿时笑了起来。
“既然遇上了便是有缘,待会咱们坐下之后点了菜,你陪我去拜会一下这位许老。”
京师大户人家素来时兴吃兽肉禽肉,兽肉多半是以獐子肉鹿肉这些野物为贵,禽肉则是在寻常的鸡鸭鹅之外又添上了那些天上飞的野鸟,鱼则是各家口味不同,全鱼宴至少绝不是如今流行的趋势。因而,眼看张越熟门熟路地点了一大堆菜,那些个处理公务一个赛一个娴熟的兵部司官们便好奇地议论了起来,而张越则是带着陈镛出了门。
许廓的包厢在上楼梯的顺数第三间,陈镛敲了敲门,又等了许久,里头方才传来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:“菜都上齐了,还来搅扰做什么?”
陈镛闻言瞧了一眼张越,这才笑道:“许老,下官陈镛。”
“陈叔振?什么时候不好来,偏生吃饭的时候来……好了好了,你进来吧!”
张越随陈镛进门,就只见那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旁坐着一个身穿便服的老者,鬓发白了一半,腰杆却挺得笔直,一双筷子正娴熟地挑着鱼身上的刺,看到他们进来也不曾抬头,而是把一块挑干净鱼刺的肉塞进了嘴里,回味了一会儿方才点点头,却仍然没有放下筷子。张越颇觉得有趣,见陈镛要开口,就摆摆手阻止了他,随即慢悠悠地走上前去。
“许老真是好兴致。”
许廓这才抬起头来,看清是张越,他顿时大吃一惊,愣了好一会儿方才站起身来,旋即又看到了张越身后不远处的陈镛,当即笑骂道:“好你个陈叔振,怎么不早说张侍郎也一块来了,存心看我笑话不是?”
他一面说一面就要去搬椅子,张越连忙亲自动了手,又笑着说:“是刚刚咱们路过这儿的时候,叔振正好瞧见许大人在里头,所以对我言语了一声,我便想着前来拜会拜会,真要说起来,还是我孟浪了。”
“什么孟浪不孟浪,不过,我是真没想到这大快朵颐的时候会有客人。”
许廓抬手请张越先坐,见他坚辞不肯,也就自个一屁股先坐了下来,正要招呼陈镛时,却见他笑着拱了拱手:“那边还有众多同僚,大人这个请客的先溜了,我总得过去看着点,免得人以为到时候无人会钞。许大人是最豁达的,一个人独酌寂寞,想来也必定不介意大人在这儿作陪。我就不打扰,先失陪了。”
陈镛走得飞快,临走前还带上了门,许廓一时不及,只得没好气地摇了摇头,随即又端详着张越:“都说有什么样的上司,就有什么样的下属。别人都说兵部待遇好,过年过节就连发的炭也比其他衙门强些,而且你这个主官没架子,今天看来果然是如此。也难怪那些个大佬们一听说要去兵部和你搭档便是个个不愿,想来哪个堂官能像你这样?”
听许廓说得有趣,又见他递了一双干净筷子过来,张越也就不客气地接了,随即又自己拿起一个空杯倒了酒,随即说道:“许老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,那想必也明白我这醉翁之意不在酒。说起来,兵部如今人手确实缺得紧,司官也就罢了,认真查访一下,合适的人总有,但这堂官缺了两个却是不成。先头举荐的不是自己不愿意,就是皇上别有任用,我倒是犯了难,今次陈叔振和史志静正好提起许老,咱们又在这儿遇上,所以我就径直过来了。”
“你是想举荐我任兵部右侍郎?”单刀直入提出了这一条,见张越点头,许廓若有所思地沉吟一会,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,这才托着下巴说,“说起来我和从前张本尚书的年纪也差不多,你就不怕我过去倚老卖老指手画脚?”
“若是许老想着倚老卖老指手画脚,又何必现下说出来给自个添麻烦?”张越见许廓先是一呆,随即哈哈大笑,暗想这位老人还真是豪爽脾气,于是便更捧了一句,“再说,许老能让陈叔振和史志静说豪气,想来绝不会为难我这个年轻后辈的!”
“好,好!”
许廓直接说了两个好字,又亲自提起酒壶给张越斟了一杯,自己也满满斟了,这才举起酒盏道:“既然是昔日两个故人说话,张侍郎又是痛快人,我也不说什么废话。只要部阁那一关过得去,皇上也同意,我又何妨挪个窝?只你别看我眼下这般模样,真正办事我可是个仔细人,不会看人面子,到时候你可别嫌我得罪人!”
“许老难道不知道,我张元节素来是最会得罪人的?”
张越和许廓你眼看我眼,最后两只杯子一碰,同时一饮而尽,又双双笑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