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学术上的事情为主。
而这,也是对报告者最起码的尊重。
暂时不去想与学术无关的事情,陆舟深呼吸了一口气,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手中的那篇论文上。
这段时间太忙,以至于在上传者修改了几次稿件之后,他几乎都忘了在报告会开始之前,将最终定稿的稿件看一遍。
不过,这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。
反正以他的水平,很多东西也就是看一眼的事情,根本不耽误什么。
“超椭圆曲线分析法的补充?”看完了摘要的部分,陆舟的眉毛感兴趣地轻轻抬了下,“有点意思。”
简单的来说,薇拉延续了他在“超椭圆曲线分析法”这一理论工具上采取的解决问题的思路,不过在“向Heisenberg群引入Plancherel公式”这一关键步骤上,却是通过另一种更巧妙的方法,让“超椭圆曲线分析法”这一理论工具在黎曼曲面这一连通的一维复流形上,展现出了更强的可操作性。
很难用通俗的语言和初等数学的知识去解释这其中的玄妙,但总之这一操作不只是瞬间抓住了全场所有听众们的眼球,就是连陆舟都不禁拍案叫绝。
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脑中灵光一现,想要立刻回到酒店房间,开始闭关研究的冲动。
当然了,陆舟也就是这么想一想。
真这么做的话,他肯定是干不出来的。
别的不说,薇拉这会儿还在台上讲着。
好不容易站在了这个面向整个数学界的讲台上,如果身为“师父”的他忽然中途离场,他不确定台上的那个小姑娘会不会哭……
听着台上的薇拉讲述的内容,抱着双臂坐在旁边的舒尔茨忽然叹了口气说道。
“说实话,我有时候真挺羡慕你的。”
陆舟的视线没有从讲台上挪开,只是随口回了句。
“……羡慕我什么?”
“有一个聪明听话的好徒弟,每当你提出一个新颖的理论或者发明一个新玩意儿,她都能帮你将它做的更加完善。”
陆舟笑了笑,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。
然而就在这时,意外忽然发生了。
站在台上讲着的薇拉,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。
“……抱歉。”
用右手抵住了嘴唇,略带歉意地说了声抱歉,薇拉正准备继续自己的报告会,然而就在她刚刚面向白板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,那刚刚升到喉尖的声音,却又是被剧烈的咳嗽打断了。
豆大的汗珠爬满了额头,扶着白板的薇拉,脸色隐隐有些发白。
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,工作人员迟疑着走上了台前。
“普尤依小姐,报告会暂时先到这里吧,如果您感到身体不适的话——”
“不,让我写完!”
抵住嘴唇的右拳捏紧,蓝宝石般的瞳孔闪过一丝短暂的迷茫,不过很快便被燃烧着的勇气给冲散了。
从一年前开始发病的那一刻她便清楚,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。
好不容易,她都已经走到这里了……
被那气势给怔住了,工作人员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,迟疑了片刻之后,退了回去。
而站在台上的薇拉,已经重新看向了白板。
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。
咬紧了牙关,她再次抬起右手,在白板上飞快地写下了一行行算式。
因为疼痛和心中的焦急,那印在白板上的数字与符号已经扭曲了,不过那疾驰的笔锋与她脑海中风驰电掣的思路,却是依旧没有停下。
不只是论文中已经提到的东西,还有那些在她的心中,仅仅只是一个模糊到抽象的蓝图的内容,她都一并写在了白板上。
时间与空间被一并抛在了身后,那撕裂胸口的疼痛也仿佛消失了。
据说,当人的身体状况濒临极限的时候,身体会将全部的机能分配给大脑,以确保能在最后时刻能留下重要的信息。
不过,她已经没有余裕去思考这些。
不是为了数学界的后继者,也不是为了她仰慕的那个人……
如果这就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报告会的话……
至少……
她打算不留遗憾地将它做到最好!
终于,在那份执念的支撑之下,她写下了最后一笔。
看着填满的白板,后退半步的她,唇角牵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。
虽然依旧没有走到迷宫的尽头……
但相信……
这些东西应该能够对后来的人有所帮助吧。
尤其是他的话。
忽然间,意识一阵恍惚。
下意识地伸出了右手,她扶住了旁边的白板,却是没想到将先前咳出来的血抹了上去。
血!
原本寂静的台下,一片哗然与骚动的声音响起。
糟糕……
看到那红色的痕迹,薇拉心中暗叹一声不好。
虽然能够坚持到大半年后的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,但没想到居然是这一天……
快乐和悲伤的日子,似乎是遇到一起了。
双腿渐渐失去了力量。
在意识坠向地面之前,她用最后的余光看见,那个熟悉的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,从台下向着她冲了过来。
忽然间她觉得……
似乎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