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 至少在她的人生中从未见过。从医十几年,见得更多的是大难临头各自飞。
这个提着她的男人,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!
翻越九盘山,陆山民再次停了下来,从医疗箱里取出了第三支地塞米松。
陈医生一把抓住陆山民的手腕,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在她所见过的男人中太过奇特,以至于她发自内心的不希望他死。
“真的不能再注射了,这种激素药会杀死你的血小板,严重减缓你伤口的愈合。你真的会死的”。
陆山民甩开陈医生的手,一针砸在了手臂上。
“如果普通人两三针会死,那么我二三十针也未必会死”。
“但是你内脏受伤很严重、、”
一剂注射完,陆山民并没有急于立即赶路,而是看着陈医生,问道:“你以前在沈阳市人民医院当过主任医师”?
陈医生点了点头。“对”。
“入职的时候宣过誓吗”?
陈医生又点了点头。
“还记得誓言吗”?
“记得”。
“能背一遍给我听吗”?
陈医生近距离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,在昏暗的手电光下,他的双眼中满是恳求,丝毫没有之前那种盛气凌人和凶狠霸道。
“我宣誓:我志愿献身人类的健康事业;自觉维护医学的尊严和神圣;敬佑生命,救死扶伤,平等仁爱,尊师重道;诚实守信,恪守医德,精益求精,慎思笃行、、、。”
陆山民脸上露出不合时宜的微笑,这种祥和、平静的微笑,在眼下这个环境下显得极为虚幻。
“你是一个好医生,如果我死了,麻烦你尽最大的努力救她,可以吗”?
“我、、”,陈医生心中莫名的难受,“冰天雪地里,我自己都不可能活着走出这大雪山,更何况是带着一个毫无知觉的病人、、”
陆山民淡淡道:“没关系,尽人事听天命,只要你觉得对得起你宣过的誓言就行”。
说完,陆山民再次将她提起,这一次,他温柔了许多,没有之前那么粗暴。
陈医生被提在半空中,眼泪莫名的滴落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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灵堂里,冷冷清清,只有一个死人和一个活人。
巨大的冰棺摆放在灵堂的正中央,李红旭跪坐在冰棺旁,双眼无神、面无表情,机械的将一张一张的冥纸放入火盆之中。
寂静之中,一阵缓缓而来的脚步声格外响亮。
李红旭点燃一炷香,递给来人。
来人接过香,郑重的对着冰棺鞠了三个躬,插入了香炉中。
刘希夷缓缓走到冰棺前,看到那熟悉的面孔,心中百感万千。
他不是很认可这个人,但发自内心说,他很敬重这样的人。
一代枭雄,躲过了二十多年前那场灾难,但终究是没躲过今天。
“他走得很安详”。
李红旭没有说话,麻木的烧着纸钱。
刘希夷看着李红旭,又是一阵感慨,十多年前的一次偶遇,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。
“早知道会这样,当年我就不该带你入门”。
李红旭终于抬起头看向刘希夷,“我应该谢谢你,要不然我没有机会遇上他”。
刘希夷叹了口气,“我引你入门,教你武道,是你的领路人,也算是你师傅,听我一句劝,跟我回去吧”。
李红旭茫然的看着刘希夷,“回哪里去”?
刘希夷说道:“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”。
李红旭看着冰棺,喃喃道:“回不去了”。
刘希夷缓缓道:“这只是一个任务,与你之前的任务没什么两样。现在,任务结束了”。
李红旭摇了摇头,“组织的任务结束了,但我自己的任务并没有”。
刘希夷眉头微皱,良久之后说道:“何必非要走陈素的老路,那条路已经被证明了是一条死路”。
李红旭笑了笑,:“我以前一直不理解她的选择,甚至讥笑她愚蠢,但是后来我理解了。我们这样的人根本算不上人,只是组织的提线木偶,她只不过是想做回人而已”。
刘希夷淡淡道:“一个宏大的目标,总是需要人去牺牲的。新华夏的建国,不一样是牺牲了千千万万的人吗?难道他们也是提线木偶?不,他们是这个国家和民族的英雄。英雄,总是充满了悲哀的色彩,不是吗”?
李红旭摇了摇头,“这些大道理我不懂,我只知道,我想做一回我自己”。
刘希夷无奈道:“你知道代价吗”?
李红旭点了点头,眼中毫无波澜。
刘希夷劝道:“人,活着总比死了好”。
李红旭微微摇了摇头,“回去并不代表活着,只不过是活死人罢了。而现在的我,才是真正活着的我,哪怕活着的时间不长,但在这不长的时间里,我是真正的活着”。
刘希夷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李红旭,说道:“你跟陈素不一样,你并不是他的未亡人,他也没给过你任何承诺。实际上,你跟他并没有任何关系”。
李红旭仰头与刘希夷对视,笑了笑,“这不重要”。
刘希夷长长的叹了口气,“我向老先生给你争取了几天时间,到陆晨龙的头七还有几天时间,这几天你好好想想吧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