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他就可以弄清楚,在腥风血雨的那一年里面,诺瓦蒂埃先生到底干掉了一些什么人了。
也许他找错了思路,基督山伯爵和那些被干掉的人没有多少牵连,但是就算这样,至少他也可以学习一些历史,这样也挺不错的。
不过,既然已经开始清查老爹,那儿子也不应该放过。夏尔突然想到。
“爷爷,既然已经这样了,那干脆再查一查维尔福检察长在1814到1815年间,担任波旁王家的检察官时,所负责处理的案件吧。他那一年,应该也得罪过不少人。”
他之前就想到过,在王室复辟的那一年里面,维尔福检察官是为复辟王朝效劳的,坚决镇压皇帝的支持者,那么在那一年里面他应该也处置过不少人,既然已经决定清查他父亲了,夏尔觉得干脆连他也一起清了算了。
“这个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。”老侯爵沉吟了一下,似乎有些为难,“夏尔,那时候他是在马赛任职,如果我们想要知道他处理的案件的话,得去马赛的法院里面调阅卷宗,这可挺麻烦的。”
“我们在马赛有亲戚啊?”夏尔有些不解,“拜托他们去帮忙查一下不就行了?”
“不是这个问题。”老人微微皱了皱一下眉头,“夏尔,你就没想过吗,维尔福虽然现在在巴黎,但是他毕竟还是法律界人士,同行终归是偏向同行的,再说了,巴黎总比外省高一级,那边法院里的人恐怕都想着巴结维尔福……”
“所以如果我们去马赛调查维尔福的卷宗的话,那边的法院一定会有人通知维尔福的!”夏尔终于明白了爷爷的意思。
“是的,只要我们开始调阅卷宗,那么维尔福很快就知道我们在私下里查他了,这无异于就是宣告我们在正式和他为敌。”老侯爵对夏尔低声解释,“诺瓦蒂埃终究只是个躺在床上的半死人而已,我们查他没什么风险,可是维尔福就不一样了,对付他是要付出成本的。虽然我并不害怕维尔福,但是夏尔,人生在世,敌人能少一个就少一个,如果不是非做不可的话,那就不要轻易给自己树敌。”
“您说得对……对不起爷爷我没想到。”夏尔连连点头,心里则在责备自己有些冒失。
“你不应该想不到的,夏尔,除非你是被求知欲遮蔽了双眼。”老侯爵拿起桌上的酒杯,一口喝了下去,“这段时间里,我觉得你恐怕是太纠结于基督山伯爵了。这位先生,有那么值得你费心吗?”
夏尔顿时哑然。
确实,基督山伯爵不是他的敌人,至少现在不是。
虽然他很有钱,但是夏尔也不是只有从他手里才能弄到钱,甚至可以说他现在也不怎么缺钱。
虽然皇帝陛下命令自己看紧他,但是也没有命令过夏尔,要夏尔把伯爵的底全部掀开。
所以,归根结底,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伯爵到底是什么人呢?
想来想去,只能说,他对伯爵太好奇了。
经过这段时间的来往,夏尔对基督山伯爵产生了浓烈的好奇。
每次多认识他一分,他就会发现好奇更多了几分。
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,稀奇古怪的来历,莫名其妙的巨额金钱,还有他的古怪样貌,他的古怪言语,还有他更加古怪的行事方式,种种因素,无不给了他一种古怪的个人魅力。
这是一个如同深渊一般的存在,也许当清楚他到底来自何方的时候,就会有什么灾难发生。
但是正因为如此,夏尔就更加非要弄清楚不可。
“我一定得要找出他的底细来。”思索了许久之后,夏尔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爷爷。“直觉告诉我,他来法国不是为了消遣的,是为了干出一系列大事的。”
“哎……我的孙子,已经变成了一个警探了吗?没办法,谁叫你是我孙子呢?你想要做的事情,我都会帮你的。”看到夏尔的决心,老人只能笑着叹了口气,“好吧,慢慢来吧,先从诺瓦蒂埃侯爵这边查起,维尔福这边先等一下,你再观察一下再说,如果基督山伯爵真的对维尔福有什么打算的话,那么肯定会有所预兆的,到时候你再去查清楚。”
“好的,爷爷!”得到了老人的许可之后,夏尔总算是松了口气。
“其实……其实除了帮忙公证遗嘱之外,诺瓦蒂埃先生还有别的事情请求我。”老人突然转开了话题,“我刚才说了,他这个老家伙,自己不怕死,但是唯恐孙女儿在自己走了以后过得不好,所以拼命想要给孙女儿找依靠。”
“我们现在就在帮他们啊?”夏尔回答。
“不,他所说的依靠,可不只是帮忙照顾一下的意思而已……”老人突然拉长了音调,然后看着夏尔。
在他的目光里面,夏尔突然感觉到了什么。
然后他尴尬了。
“不会……不会是那个意思吧?”
“对啊,就是那个意思。”老侯爵打破了夏尔的最后抵抗,“他想要立个婚约,让我和他成为亲家。”
“呃……这……”夏尔大为窘迫,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“怎么?很意外吗?我觉得毫不意外啊,这年头还有什么比婚姻更能给女子依靠呢?而且夏尔,你又这么出色,被人家看上了很正常吧?我可告诉你,看上你的还不止他一家而已呢……”老人的脸上多了一丝促狭,又有些自豪,“那时候的场面真可惜你没看到啊,那个小姑娘拿着字典一个词一个词地给爷爷找,结果找着找着她发现不对劲了,羞得那个小姑娘面红耳赤,然后又不敢扔开爷爷不管,可把她尴尬坏了,我都差点忍不住要笑出声……”
“您……您不会答应了他吧?”夏尔原本的镇定已经消失了,简直有些焦急。
“不,我没答应,只是含糊应付过去了而已。”老人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,然后郑重地回答,“夏尔,瓦朗蒂娜是长得挺漂亮的,但是怎么说呢……我不认为她是我理想的孙媳妇。她身体太单薄了,看起来就很脆弱,你的母亲当年就给我这种感觉,我可不想你也重复一遍;另外,诺瓦蒂埃现在已经瘫痪了,随时可能见上帝,他能给你什么帮助呢?什么都没有!再说了,他虽然算是有点钱,但是不少财产已经被儿子借机侵吞了,能留给孙女的,顶多也就是那么百八十万而已,我的孙子怎么可能就只配得上这点儿陪嫁呢?我可是要给他找最好的亲事的!所以我不会答应他们的。”
“原来……原来是这样啊……”夏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。“我也觉得没必要跟他们家结亲。”
“如果你也这么觉得,那就不要再轻易撩拨人家姑娘了。”老人冷不丁地提醒夏尔。
“嗯……嗯?!”夏尔又呆住了,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”
“夏尔,别对你爷爷说谎话好吗?”老侯爵又促狭地笑了起来,“我们在提起你的时候,那个小姑娘虽然没说话,但是那种表情,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,是骗不了人的,而且当他爷爷提到婚约的时候,她的反应也是害羞大过抵触……所以你到底私下里撩拨她几次了啊?少爷?我倒是看不出来,原来你还挺有本事的啊,那些花花大少的手段你都不声不响地学去了嘛,之前看来是白为你着急了!”
被爷爷这么一调侃,夏尔更加窘迫了。
“爷爷,我没有去勾引过人家,您别败坏她名声了,我只是……我只是之前给了她建议而已……”夏尔连忙跟他解释,顺便把自己之前在维尔福家里,帮助诺瓦蒂埃侯爵和瓦朗蒂娜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。
“原来是这样,怪不得,怪不得!夏尔你还真是个机灵鬼啊,那么快就灵机一动了。”老人啧啧称奇,欣赏地看着孙子,“不过,就算是这样,在她眼里你也是救她于水火的英雄吧?感激是很容易变成恋慕的。”
“我会注意的。”夏尔只能低下头来,不好意思地说。
“你确实是要注意,瓦朗蒂娜-德-维尔福是没有资格做特雷维尔夫人的,”老人略带傲慢地回答,“所以你不要给她这样的期待了,对谁都不好。”
“……”夏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
正在这时候,一位仆人过来,向夏尔通报了一位客人来访的消息,总算给夏尔解了围。
夏尔匆匆告辞了爷爷,然后马上来到会客室当中,接见来访的孔泽。
“有什么好消息吗,孔泽先生。”
“是的,特雷维尔先生。”孔泽以矜持的态度略微躬了躬身,“经过我们的不懈努力,我有了一个重大突破性的发现。”
“什么发现?”夏尔顿时有些期待。
“经查实,那位布沙尼神父之前在马赛附近活动过,并且还帮助一位有杀人嫌疑的走私犯洗脱了杀人罪名。”孔泽以尽量平静的语气回答,“那位罪犯,根据案卷卷宗和记录的描述,我给他画了一幅像,您可以看看。”
然后,他拿起了一张纸,递到了夏尔的面前,夏尔拿过来,定睛一看。
“我之前说了一句话,现在我收回,并且向您认错……”接着,夏尔咧开嘴笑了,然后伸手,亲密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。
“孔泽先生,您确实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秘密警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