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要说服顾维钧,并不容易。
别看顾维钧在美国的时候,帮过王学谦。毕竟那是因为在美国,顾维钧是民国驻美公使,而王学谦是留学生,为民国在外人员服务,是他职责所在。
另外一个原因,说出来未免有人会质疑。因为是举手之劳。只不过是一张证明的事情,对于一个国家的公使来说,可不就是举手之劳吗?
可这次不一样了,和英国人交涉谈判,要是谈判代表,是一个王学谦无法控制的人,他是绝对不会用的。但同时,一个毫无能力的人,想要在英国人攥着的大把民国的税收从中拿出一部分还给民国,作为一心想要分裂民国的英国人也是非常不愿意看到的。
交割盐税,归还关税。
要是两者诉求都达不到的话,那么对于王学谦来说,只能接受失败的一条道路。甚至和卢永祥之间的合作也会因为失去了利益相关的好处,而出现隔阂。
虽然还有军火贸易可以维持两家的暂时平静,但是军火是需要钱来买的。没有钱的卢永祥,到时候会怎么做,就非常难说了。
是否重用顾维钧,王学谦也是谨慎不已,甚至在关键时候,他只能亲自出现在谈判现场。
可对于顾维钧来说,是否和王学谦合作,他的心中也是在打鼓,有些七上八下的。一来,王学谦在还未彰显实力的时候,他很难相信,王学谦有这个实力,对他在政治上有所帮助。
另外,他也不看好英国人主导的五国银行,会真的让出民国的税权,不管是关税和盐税,都是英国人控制分裂民国最好的筹码,他们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手。所以,自始至终,顾维钧在心里还是看不透这场运动最后能够胜利的机会有多大。
但顾维钧认为可能性很低。
之所以他能在一天之内,第二次来王公馆,主要还是因为曹锐。曹锐,其实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,甚至在很多人的眼中,这个人就像是曹锟家的一个管家。但他作为曹锟的四弟,掌管着曹家的财权,等于能当曹锟的一半家。
曹锟发迹之后,只喜欢两样东西,钱,还是就是军队。
军队中,曹锟有他家的老七,曹锳。虽然直系主要的军力掌握在吴佩孚手中,但曹锳也掌握着一支数万人的大军。
加上曹锟为主导的曹家,这三个人是曹家的核心人物。
顾维钧再次拜访王学谦,可不是凭借他们哥俩好,后者说是圣约翰的校友,哥伦比亚的校友,这么简单。毕业近十年的顾维钧,在官场也沉浮了七八年,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毛头小子。他来的目的再简单不过,他想要知道,王学谦和曹锟之间的关系究竟又多深。
军阀交战,督军团,各种各样的大帅。
如同走马灯一样的登台下台,但是对于像曹锟、段祺瑞这个级别的军阀,可不是说下台就能下台的。而国内的政局已经和军界密不可分,想要在燕京的政坛更进一步,就不得不考虑和军队的关系,如果能够搭上曹锟的这艘大船,顾维钧也不是俗人,自然不会坐等机会失去。
所以,顾维钧的到来是带着目的而来,而王学谦如果凭借口头的许诺,是绝对无法让顾维钧信服的。
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,他拨通了一个电话。
入住在淞沪护军指挥部里的曹锐,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不起眼的账房先生,裹着厚重的玄色棉布袍,跺着脚,嘴上有些骂骂咧咧的样子。他搞不明白,为什么上海一年到头都看不到一场大雪,可是眼瞅着已经入春了,却比天津老家还要冷。
“四老爷,电话。”
身后的随从一看就是从军营中出来的,孔武有力,太阳穴高高隆起,显然是个练家子。
曹锐吸了吸鼻子,恼怒道:“不见。”
可就在卫兵准备回头把电话挂上的时候,曹锐却突然回过头来,问道:“是谁打来的?”
卫兵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,只是说:“好像是一个姓‘黄’的人。”
曹锐瞪了一眼手下的保镖,心中虽然不太满意,但还是忍住没有数落手下的失职。
曹锐来上海,在曹家也没有几个人知道。更不要说在上海了,眼下陕西的陈树藩覆灭在即。卢永祥作为‘皖系’最后的一个实权督军,独木难支。和曹锟之间有些猫腻,也是情有可原。
所以,曹锐来上海住在卢永祥的军营里,但实际上,整个军营也只有一个人知道曹锐的身份。就是淞沪护军使何丰林知道他的真实身份。
司令部虽然人多眼杂,但其他人只知道曹锐是一个实权人物家的管家,人称‘四老爷’,谁也想不到,曹锐会是曹锟的四弟。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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