序的宗师开讲,在礼仪上,是不能有半点差错的,自然要紧绷心弦,难免提着心、吊着念。
相对的,讲学的大儒宗师,也都是正襟危坐,就算不言必称上古,说出来的话,必然也严肃庄重,以典籍经义起头。
如邱言这样,颇为罕见,让听讲之人心中压力稍减,只是那见闻之说,在众人看来,无疑与学问、知识无关,很多人不由露出失望之色,觉得邱言是想要敷衍两日,不会拿出真材实料。
“说得好听,还不是不愿意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,让我们学到,看来这邱言也是见面不如闻名,生恐旁人学了自己的东西,反过去抢了他的风头。”
之前大放厥词的胡业,暗自撇了撇嘴,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,心中嘀咕着。
隔着几张桌子,刚才和他据理力争的张顺,则皱起眉头,掩饰不住眼中失望之色,但旋即振奋精神,凝气息神。
“来都来了,总不能什么都不听,提前离开又很失礼,不如听一听这邱修撰的见闻,他在草原上有那等战绩,说不定能学到一点军略。”
带着这样的想法,他重新沉下心来,又生期待。
市面上与兵法有关的书籍最是难寻,如果能从邱言的只言片语中有所收获,也算不枉此行。
不过,像他这样想的人毕竟少数,大部分的学子都生出异色,以富贵之家出身的为多,他们自诩见多识广,从小就有名师教授,什么样的见闻不知?又何必要听邱言来说?
相比之下,倒是寒门士子更为平静,能来到这里的都是勤奋好学之人,因为资源稀少,任何机会都不放过,但也不是次次都有收获,早就习惯了,也是因为常常要做无用功,所以他们的效率,比那富贵人家的儒生低很多,成才几率相对较小。
除此之外,也有人从始至终神色不变,全神贯注的看着、听着,正是那小厮,他的表情,也被有心人看在眼中。
“老四,华舍果然还是来了,我就说嘛,这府上好学的人,不只你一个人。”院落角落,孟挺对孟威说道。
孟威笑道:“二哥说笑了,华舍这小子的事我也很清楚,他是被逼无奈才入府,为的是给他妹妹一个容身之地,听说他家从前也是书香门第,是遭了灾,才从河北道逃难过来的,现在依旧好学,所以每日才会去那刻书馆帮忙,借机读书背诵,可谓刻苦。”
二人显是对那小厮的事情知之甚详,但说着说着,孟威话锋一转:“行了,先不说这些了,这等事情何时都能谈论,可修撰讲学未必还能碰上,修撰就该开讲了,机会难得,不能错过。”
“哦?你竟这般迫不及待,”孟挺露出疑惑之色,“不过是草原见闻,咱们随车队北上的时候,看的还少么?就算是邱先生亲自开讲,可毕竟不是典籍经义,能学到的是风俗人情吧,在学问上未必能有长进。”
“你太过先入为主了,”孟威摇了摇头,“我在路上曾多次向修撰请教,你以为修撰指点我的都是经义典籍不成?”
“难道说……”孟挺微微一愣,随后心神跳动,却是邱言正式开讲,其人所说话语,随风而至,描述的是从中原穿过边塞,抵达草原时候的情形。
在邱言平实话语的描述中,有股引人入胜的力量,让正在交谈的孟挺和孟威,不自觉的就停下话头,被邱言话中描述吸引了过去。
当然,不光是他们两人,坐在院中的众多学子更是第一时间就沉浸进去,随着邱言的话语,跨越时空的距离,体验着草原上的腥风血雨,一种名为混乱的景象,在他的心头酝酿出来。
中原沃土、草原广阔,被边塞隔开,一边秩序井然,一边适者生存。
在描述的同时,邱言偶尔会两相对比,再引据辅之,立时就把整个事情的核心给鲜明的突出出来。
“……草原人的习俗,有些地方颇有深意,这逐水草而居,本不是简单的事,每次迁徙,都会有层出不穷的问题出现,就如同人走路一般,走得一段,方认得一段,走到歧路处,便要陷入苦恼,这个时候,就须得做出抉择。”
时间流逝,上午的时间,就在邱言的描述中度过,心思各异的学子们沉浸其中,哪还想得到其他?只是这心里终究有着一点期待,希望邱言能拿出与众不同的东西来。
成就大儒之人,总归要有与旁人不同的见解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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